中國寫字樓趨勢:一個結構師的“盜夢空間”
發布時間:2018年12月20日分享到:
壹︱First
“汪先生,你看一下這個地鐵站,這是當年我和我的師父共同設計的,我們都覺得很遺憾,你看看問題出在哪里?”
問話的是一個英國老頭,建筑師諾曼·福斯特(Lord Norman Foster)。他是普利茲克建筑獎得主,早年被英國女王冊封為勛爵,“泰晤士河岸的領主”。
“恢弘極了。有什么問題嗎?”被福斯特問得有點傻掉的那個中國人,站在人來人往的倫敦地鐵站里,望著被燈光照得敞亮的巨大穹頂——儼然是一座由玻璃和鋼結構交織而成的現代版羅馬神殿。
“這就是我們當時犯下的最大錯誤,我們很興奮地造了一座恢弘的神殿,但是人們卻在神殿里失去了方向感。”福斯特勛爵說,“沒錯,它是地鐵站,當然要被建在地下,但是我們應該給它更多自然采光,而不是完全依賴燈光。對于人來說,最美妙的方向感,一定是通過太陽、月亮、星星的光芒,自然而然地得來的。人們總是四處張望地匆匆而過,幾乎沒有人愿意在這里多呆上一會兒,除了你我。”
建筑須以人為尺度。這個已經說爛的道理,又有多少人真的能夠將它從嘴上搬到腦中再放在手上呢?
福斯特勛爵還帶著汪先生,去看了倫敦金絲雀碼頭的一棟新建筑。準確說,是去看一部載貨電梯,他們在那里花了兩個多小時,像操作一臺開顱手術一般,不厭其煩地討論著電機、井道以及卸貨臺的各種參數……
“我以為福斯特要跟我秀他的新作品,結果他只是帶我去看了一部貨梯……”現在,汪先生坐在我對面的屏幕里,跟我聊他這輩子必須完成的一件事情。我在杭州,他在洛杉磯。
他是汪初祥,是一位科班出身的結構工程師,也是浙江建工集團董事長。他的辦公室常年設在美國,每天通過視頻會議掌控總部設在杭州的公司。他要在中國干一件從未有過的事情,福斯特勛爵早已幫他做了建筑設計。
他說:“首先它得是屬于未來的樓。”
貳︱Second
屬于未來的樓,是什么模樣?
“9·11紐約世貿中心重建工程,對我有什么啟示?它在設施設備上的投入,比我們傳統認知的建筑本身投入,還要高出很多。”汪初祥要蓋的樓,在畫圖紙時,先想到的是未來的重建。
他說,總有一天,樓是需要改造的,幾十年,或者上百年。那時候,是直接把樓拆掉,還是可以很便捷地進行改造?
是否便于改造,電梯是一個關鍵因素:現在它是人們上下班的機器,但在改造時,它就應該是各種施工設備的一個運輸工具。
所以,它得更寬更大,大到甚至連汽車都可以直接上樓。當然,這是個牽一發而動全身的系統工程。如果把汪初祥機關槍式的聊天錄音整理出來,恐怕是一篇長得不行的論文。
“我審過的圖紙,有一大卡車了。”這是一個瘋狂的地產商:他在地下車庫設計了7個卸貨平臺,高度是1.1米,讓卡車的貨物恰好可以平移。
電梯,僅僅是紐約世貿中心重建大樓給汪初祥的一個小小啟示而已。他砸了更多的錢,堅持要用紐約世貿中心的重建標準:“建筑的內臟,老百姓是看不見,但是價差巨大。”
汪初祥還不過癮。他隨手在百度上搜出一張倫敦的瑞士再保險塔,讓鼠標箭頭隨他舌尖上的句子而躍動:“看起來它不過就是弄了個小黃瓜的造型,然后把玻璃鑲嵌在鋼結構里而已。但是,你仔細看,它的鋼鉤是有棱角的,不是平鋪上去的,這樣隨著陽光的變化,就會有不同的豐滿色調。”
“而且,它是用不同色調的玻璃有規律地鑲嵌上去,讓整棟樓看起來一直在旋轉。這說起來好像也很簡單,你再回想一下我們國內的那些玻璃幕墻建筑,幾乎都是用同一色的玻璃直接鋪滿,一點美學素養都沒有。”
嗒嗒嗒,篤篤篤……汪先生又聊了半個小時的瑞士再保險塔——這是福斯特勛爵在2004年落成的作品,被譽為“21世紀倫敦街頭最佳建筑之一”。
這個瘋狂的結構工程師老板,大概已經看透了瑞士再保險塔,非要福斯特勛爵把一切技藝用在他要蓋的樓身上。
汪初祥要蓋的不是一幢樓,而是一個建筑面積高達100萬平米的城市綜合體。“100萬平米當作一個建筑體,當作一個蜂巢。”他要把所有建筑連在一起,像拉斯維加斯那個叫做“CityCenter”的綜合體那樣。
然后,他還要把寫字樓的大堂打開,變成城市的一部分,永不關門,夜晚的燈光始終亮著。從地鐵出來的人,可以自由穿梭。
遼闊的大堂里,還有美術館。大堂入口,還必須有一個7×20米的超大雨棚,可以同時停三輛車。大堂的幕墻,必須像蘋果旗艦店那樣通透。不能用幾塊玻璃拼接,必須用11米通高的玻璃,一塊100萬元。
叁︱Third
我忍不住問他,那么,你的成本失控怎么辦?再高大上的夢想,也要賺錢啊。
“這不是幾幢樓而已,這將是一個風投基金的特區,一個海歸聚集地。”在汪初祥的戰略判斷里,不止海歸,甚至連更多美國人都得到中國創業。
一家叫做“Plug&Play”的美國硅谷創業孵化器和加速器中心,已經和他簽約。幾個專門針對中國細分市場的創業項目,已經作為先遣部隊,進駐到他的領地,開始接受中國的體溫。
“你在超市買東西的時候,收銀員是不是經常要很費力地刷條形碼,最后甚至要靠手工輸入數字?這非常影響收銀員的效率,導致顧客排長隊。Plug&Play有個項目就已經在我們這里孵化,你說中國有多少個超市?”
他要讓華爾街的資本和硅谷的奇思妙想,在中國的土壤里發芽。“金融危機之后,華爾街的投行差不多被滅光了,他們現在都在向下延展。”他所謂的向下延展,就是美國資本正渴望著把觸角伸進那些未被開墾的中國細分市場。
“現在是中國的世紀,我要從硅谷抱個小孩到杭州來養。”他的100萬平方米夢想,建在浙大與阿里巴巴總部的中間。
除了海歸和美國人,汪初祥還要用他的樓,持續不斷地誘惑對面阿里巴巴總部里那些有野心的人。
汪初祥要做的是一個寫字樓生態群落。他要用100萬平方米,籠罩從“天使輪”到“上市”的每一環節。美國WeWork租賃辦公模式——中國的潘石屹、毛大慶正在效仿,只是這個生態群落里的一個環節。
“我甚至可以不要租金,我要的是5%的股權。”除了自己持有一部分,當然汪初祥也要賣掉一部分寫字樓,他要給購房者制造更多選擇:你可以收租金,也可以作為天使投資者用租金換股權。
100萬平方米,對于一家傳統的房地產企業,根本算不上什么;但對汪初祥來說,它可能就是一個可以無限延展的“盜夢空間”。
“我們要成為‘獨角獸’身體的一部分。”他點開了一份中國獨角獸企業估值排行榜,“這份榜單,以后應該改寫。”
肆︱Fourth
“我做一個項目就夠了,它會生長。”
在汪初祥的腦海中,不僅有屬于未來的樓,樓里有直接從硅谷空運來的嘻嘻哈哈,也有從中國廣闊市場幽暗角落里散發出來的荷爾蒙,還外掛著那些躍躍欲試的華爾街資本家。甚至,他還要讓一些中國富裕家庭找不到出路的閑錢,找到一個誰也偷不走卻又能迎風搖曳的歸宿。
汪初祥的100萬平方米,叫做EFC。那恐怕不是幾幢樓而已,而是一個現實版的“盜夢空間”,你可能會發現夢境的下一層的下一層竟然還有下一層……
聽起來像是個天方夜譚。但是,汪先生卻興致盎然,用他的錢和想象力。
我不知道,這個“盜夢空間”未來會怎樣;但我知道,在他滔滔不絕跟我聊了整整三個小時的時間里,他的白色陶瓷茶杯,一共加了六次水,而他卻始終坐在我對面的屏幕里。
他不離座,我也不舍得離座,只是不敢再喝水。當他說完最后一句“記得,我是你的美國粉絲”時,我一個箭步就扎進了隔壁的洗手間。
我有點相信,中國的未來,可能就是他描述的模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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